太公一直合衣坐在床上等着,见大龙下跪,麻利地掀开被子下了床,一边伸手做出要拉起大龙的动作,一边颤颤巍巍地说道:“回来了,回来了就好哇,快起来快起来吧。那地下凉。”
大龙这才起来,靠在爷爷怀里,不禁就觉得鼻子有点酸,像是要落泪的感觉,但大龙忍住了。他心里有个声音:你是堂堂男子汉,男子汉流血不流泪。尤其是当着自己女人的面,更不能当窝囊废。这么想着,便说道:“爷爷,时辰不早了,您快睡,有话明天再说吧?”
大龙的言行,让太公越来越觉得他懂事明理,心里热乎乎暖洋洋的,不禁用一双干瘦的大手抚摸着大龙的额头,说道:“哎好好,俺孙子真懂事。你看她们都盼着你等着你哩,睡去吧睡去吧。清儿,你也睡去吧,该是够累了。”
宋清便同大龙和三个女孩子各自回屋。水仙二夫人紧紧跟着大龙,不等进门,就直往大龙身上靠。云娘懂事地对他们摆了摆手,咯咯笑着说道:“哥,两个嫂嫂都想坏了,好好的,啊?”
这一夜,小院里充满了欢乐温馨和安宁。
第二天一早,年轻人都还在睡着,太公就已经来叫宋清的门了。宋清正巧刚起床,便把爹迎进门来,给爹问了安,扶着爹坐到凳子上,问:“爹,您还是想问大龙那事吧?”
太公:“啊,夜里忒晚了,没再问你。可我不放心呀,大龙该是没事了吧?”
宋清微皱眉头,道:“昨晚本来我哥不让把大龙带回来,非要把大龙关进去。是我把军师叫了去,军师说情,才让大龙回来见您的。不过,听哥的口气,这回一定要惩治大龙哩。”
太公的脸冷了下来,只问:“你没给他说我的意思啊?”
“说了。可是哥说,您老人家是最懂大事明大理的;说要是不惩治大龙,他这山寨之主就没法做了,也没脸见人了。要不,我把他叫回来,您亲自给他说说?”
“算了。这事啊,你别再管了。你是山寨的头领,你说话不方便。”
宋清一听爹的话,心里顿感轻松了不少。因当天早上宋江要和吴用一起,陪卢俊义吃早饭,宋清便早早地去了山寨饭堂。云娘一日三餐都是在军营里吃,因此也早早就去了大营。太公一直等到太阳升起来老高,大龙和两个媳妇才起来吃饭。一边吃着,太公就问:“大龙你给她俩说过了吗?”
大龙摇了摇头:“没呢。都是男人的事,不必给她们说。”
太公却说:“唔,这事啊,还就得让她俩知道哩。说说吧,我也不清楚哩。”
大龙:“没啥。就是我跟着大军去了大名府,本来想参加攻打大名府的战斗,可是让官军捉住了,差点砍了脑袋,后来让刘唐和杨雄两个叔叔救了。这事我没跟爹说,是私自去的,所以是违犯山寨规定和军纪的。爹要惩罚我,要把我关进大牢里去。爷爷您不用担心,坐大牢就坐呗,男子汉大丈夫,敢做敢当才是,该怎么惩罚怎么惩罚吧。本来昨晚就关进去了,后来是我叔拿着您的话找爹,又请出了军师说话,才放我回来跟您见一面的。说不定,今天就得关进去。没事,我不怕。我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十三四岁的小孩子了。我都二十虚岁了,真正男子汉了。放心吧,爷爷,我能行,绝对能行。我在里面改造好了,要不了多久就又出来了。”
太公被大龙这番话惊得瞪大了眼睛,直到大龙说完了,半天才说道:“哦,好好,好样的好样的,这才是男子汉哩。你都知道错了,明白错在哪里了,以后不再犯这等错就是了,还用得着再关你?不行,我不同意。你爹他是一寨之主,可我是一家之主,是他爹。我给他说了,他不听啊。好,他不听我的,大龙家的?”
夜里,大龙回到屋里后,水仙和二夫人自然是轮流跟他亲热忙活半天才睡,至于大龙遇到了什么事,为何这么长时间没在家,她们竟然忘了问,亲热过忙活完了就哈哈大睡,直到此时听大龙说了,方才明白。二夫人倒没觉得有啥,可水仙却觉得心里有愧了。一听爷爷叫,水仙的脸霎时通红起来,应道:“哎,爷爷您指教。”
太公道:“晚上,我把大龙他爹叫回来,到时啊,你俩就......”
太公如此如此说了一遍,最后问道:“都记住了吗?知道咋办了吗?”
二人点头应道:“哦,记住了记住了。”
第二天的早会上,吴用把攻打大名府的情况做了一个全面的总结,也公布了由他提出名单、宋江审定的受奖名单。这个名单上,有两个人是例外,一个是石秀。石秀虽然这一次是被营救的,并没有明确任务,但他是因为营救卢俊义被官府抓捕的,并且抓捕之后表现令人钦敬。第二个就是时迁。时迁完成任务非常出色,顺利爬上了翠云楼,并在楼上点起火把,为所有参加行动的将领发出了“开始行动”的信号,按说应该居功至首。但是他却犯了错误,不经请示批准,擅自带着不应该带的人进入军事重地,险些断送了整个行动。按照军纪,应该给予时迁严厉处置,但由于他功劳大于过错,将功抵过,还是给他记功,只不过奖励档次不高。
许多不了解内情的人,都听得有点迷糊,不知道时迁带谁进入了军事重地。但是大家也都知道,时迁平时就没有正形,加上他本就是个小毛贼,爬墙上屋,经常做一些恶作剧或者无厘头的事儿,实属正常,因此也没有人去探究时迁到底做了什么事。
这次攻打大名府,取得了巨大胜利,发了大财,得到的金银财宝和粮食战马是历次战役最多的,因此这一次的奖励额非常高;同时死伤人数也是梁山有史以来最多的,打死打伤的军人多达四万多人,杀死的百姓五千多人。
宋江讲道:“攻打大明府,是梁山历史上最大、最重要的一次战斗,充分展示了梁山军的战斗力,也展示了梁山的威风,打出了梁山人的豪气和霸气,震动了整个大宋,震动了大宋朝廷,大名府之战必将在梁山历史上,在大宋历史上留下辉煌的一笔。从此,梁山发展将翻开新的一页。”
会议结束,大家走出忠义堂时,气氛特别热烈,个个欢天喜地。吴用叫着公孙胜、戴宗、花荣和刘唐,随宋江来到议事堂。坐下后,吴用说:“把各位请来,有一事先向大家通报一下,然后咱们商议。这次攻打大名府,宋大龙随军参加了行动。但由于他不是这次行动的人员,也就没给他安排明确任务。但是大龙一心想为梁山做贡献,也一心想在这次重大任务当中有所表现,就跟着时迁进了大名城,并且到了翠云楼下。但因时迁行动迅速,两人也缺乏沟通和联络,时迁攀上翠云楼之后,大龙被官军当作梁山奸细捉拿。官军的军官刚要把大龙押到二楼见过梁中书之后就处决之际,执行任务的刘唐和杨雄正巧撞见,二人杀死官军把他救了下来,接着把他带到了我跟前。后来呢,我安排刘唐和史进,把大龙带回了梁山。咱们公明大寨主鉴于大龙这个情况,认为他违犯了山寨的规矩和纪律,要严惩大龙。我完全拥护和支持大寨主维护山寨形像和威信,维护山寨纪律和规矩的严肃性,可宋大龙眼下既不是山寨的人员,也不是军人,他只是公明大寨主的子弟,要惩处他,于法无据。我把情况和我的看法都讲清楚了,此事该怎么处理?请大家说说看法。”
吴用的话刚一落音,宋江就接上说:“你们都是我非常信任的将领和好弟兄。你们在这一次攻打大明府的战役当中,都出色的完成了任务,也受到了奖赏。但犬子宋大龙却擅自行动,险些断送掉这次大战成果、断送掉许多将领的生命。所以,必须严厉惩处他。你们谁都不许拿我来说事儿,要把他宋大龙当成梁山上的普通一员,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,绝不能照顾情面。既然军师把大家请来了,大家就说说看法吧,只谈符合山寨处罚和惩治犯规犯纪人员哪一条,怎样惩治最合适。该不该惩治就不要说了。”
宋江讲完之后,大家就都沉默了。整个议事堂里,只听见众人的喘气声。静默了半天。吴用又说,“怎么都不说话呢?各抒己见嘛。”
又沉默了一会儿,花荣才开口说话。接着公孙胜、戴宗和刘唐相继发言,都是附和吴用的观点,认为大龙眼下不是山寨的军人,也不是山寨的人员,只是山寨官员的亲属,山寨的规矩和纪律管不着人家。
宋江听大家说完了,却说:“非山寨人员擅自钻进山寨队伍里,并且差点惹出塌天大祸,这样的行为更危险,更得要严厉惩处。尤其是我的儿子,更不能偏袒。既然大家都不同意严惩,那就请军师先将此事向斐宣通报,他是管法纪的,他最清楚,也听听他的意见吧。但不能拖延,至少三天要拿出意见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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